關于人民幣國際化即走向世界的問題,在人民幣改革開始起步之后,除了中國官方表明了期望的態度之外,已有國外知名學者對此給予關注。
近日,美國著名經濟學家、哈佛大學教授肯尼斯·羅杰夫發表文章稱:“未來,如果全球只剩下三到四種主要貨幣,那么人民幣將是其中之一。人民幣有資格成為與美元、歐元比肩的世界級貨幣。”他說:“隨著中國經濟、貿易在全球地位的持續上升,人民幣將成為世界貨幣體系中的重要一員。”
羅杰夫教授還對人民幣改變盯住單一美元的措施頗為贊許。他認為,人民幣升值2%或更多,都不會改變中國經濟運行的軌跡。中國央行近年來在運用貨幣政策調控經濟方面取得了巨大的進步,有能力在保持經濟高增長的同時實現低通脹,保持人民幣的穩定和堅挺。
顯然,羅杰夫教授對于中國的貨幣政策的調控能力有充足信心,并因此堅信中國經濟將長期保持高增長、低通脹的理想局面。如果按羅杰夫教授的邏輯推斷下去,一個保持高速、穩定經濟增長,貨幣政策調控效果顯著,國際貿易權重不斷增大的國家的貨幣在未來成為世界貨幣,的確是有很大可能的。
當然,對這種可能性表示懷疑的學者也不少,其中有國內學者,他們提出如下懷疑理由:
首先,國際公認的世界貨幣,至少應該是一種儲備貨幣,而要成為全球大多數國家選擇儲備的幣種,客觀上要求中國經濟、社會必須穩健發展,保持連續多年不低于7%的增長速度,特別是不能經常出現重大的、信息不透明的波動。但是現在,對經濟可持續發展的負面因素不斷增加,如能源和資源的硬約束,各項內部改革困難重重,國際貿易爭端層出不窮,在這種前景難確定的情況下,實在令人難以設想人民幣能成為世界貨幣。
世界貨幣必須是一種穩健的貨幣,而貨幣的穩健,必然與經濟體的運行穩健、社會的穩定緊密相關。如果中國未來經濟增長的不確定性不斷增加,如果在未來10至20年內,這種不確定性持續存在,試問誰敢把人民幣當成本國的儲備貨幣呢?如果無法成為主要的儲備貨幣,那么所謂的“世界貨幣”也只能成為空話。
其次,一國貨幣成為世界貨幣的過程,實際上也是對該國央行在制定貨幣政策時應對全球金融市場調控能力的考核過程,在此期間,中國的央行必須表現出出色的調控能力,這種調控能力不僅僅是對內的,同時也是對外的。很顯然,這需要一個過程,對于一個剛剛在解決匯率形成機制問題的央行,對于一個尚未實現貨幣完全可自由兌換的央行,寄予厚望還有待觀察。只有在順利解決這些問題之后,那么才可以說,中國的央行行長已經慢慢成為“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之一。
最后,反對者還說,最重要的一點是:成為世界貨幣是需要歷史的。從歷史角度上看,一國貨幣成為世界貨幣往往表面上是經濟強大的一種結果,其實不只在經濟,更重要的是這個國家的國際政治影響力在全球得到認可。我們的問題是:希望和平崛起的中國在國際政治經濟影響力緩慢擴散的過程中,已經遭遇不少國際挑戰。現在我們幾乎每天都看到,世界在出現許多不利于中國成長的爭端,如對東海油氣資源的爭奪方興未艾;貿易沖突政治化;商界在歐洲和俄羅斯的正當權益受損等等。所以,表面上的貨幣金融問題,其內在實際充滿著復雜多變的國際政治關系。
他們的結論是:人民幣成為世界貨幣,也許是一種有待歷史檢驗的夢想。
作為早在5年前就提出人民幣應該走向世界(參見《生存還是毀滅——貨幣異化與產權革命》一書)的一個普通學者,我很高興看到有這么多的經濟學家參加討論,也很高興看到一些國內經濟學家提出懷疑的理由。但是,我在讀完上面的理由后深深地感到,盡管他們的擔心并非無由,但如此憂心忡忡卻反映了他們對人民幣改革缺乏信心,更進一步說,是對中國真正建設民主、科學、法制、統一的和諧社會缺乏信心。
我堅信,人民幣改革的設計者已經充分考慮了未來路途的艱難,而之所以選擇迎難而上,就是為了中華民族長遠的發展。人民幣改革不僅僅是為了使人民幣走向世界或自立于世界“貨幣之林”,而且是為了使中國真正融入世界,為了使中國得到世界大多數國家和人民的理解和尊重,為了這個世界更加穩定與和平。在這一點上,我們必須佩服羅杰夫教授,他提出三足鼎立(美元、歐元、人民幣)構成未來世界貨幣體系的設想并非只有經濟學意義。他相信中國這一代人的政治智慧,更相信中國對未來世界穩定的重要性。所以,他對人民幣未來的考量已經參考了政治上的變量,即隨著人民幣改革進程過渡到可自由兌換階段,中國將與世界越來越密不可分。當全世界都認識到這一點時,人民幣走向世界的夢想就會成真。
我與羅杰夫教授的結論都是:只要堅定地堅持人民幣改革進程,人民幣走向世界并非遙不可及。(中國農業銀行總行營業部高級經濟師 何志成)